(完本)准我一生也爱你一人苏逸夏小说在线阅读

发布时间:2018-09-13 16:04

准我一生也爱你一人是作者苏逸夏写的一篇唯美感人的现代言情小说,讲述了一段再续前缘的纠葛故事,文风委婉,情节感人,构思微妙,值得一看。

准我一生也爱你一人苏逸夏小说在线阅读

墨江沉鱼(1)

九月末的墨城,秋老虎来袭,空气凝聚着散不去的余热。

车里冷气未开,又热又闷,沈彦柏的后背早已湿得淋漓尽致,连扶着方向盘的手掌心里都是粘腻的汗水。余光掠过副驾驶座面色苍白的女子,此刻她正侧头望着窗外,轮廓轻浅,苍白的双唇透着病容。

山谷间的茶园在秋色里显露出墨色的绿,一眼望不到头地势起起伏伏。低矮的灌木间偶有一棵参天古树,歪斜地倚向一侧,像个慵懒的美人。从山谷间漏下的一缕光落在树稍上,薄薄的一层金暖色的光,是美人脸上的面纱。

那半遮半掩的美,虚虚地滑过她的眼底,并未真正落入她心中,更未能激起半星微澜。

她紧抿住唇,十指扣着胸前的安全带,指甲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若不是有安全带的束缚,车窗又严丝合缝地闭着,怕是单薄得如同纸片的她会被风吹出窗外。

沈彦柏绷着紧张的神经收回放在车窗控制键上的手指,换只手开收音机,试图制造出声音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

车子恰驶入隧道,电台里放着的歌刚起了个前奏便被沙沙的声音淹没。沈彦柏烦躁地去关电台,连按了几次,也不知怎么的,竟停不下这扰人的声音。

好在隧道并不长,信号很快恢复了正常。出了隧道便是沿江大道,道旁高大的梧桐树凄凄地顶着一树枯黄的叶子,江风一吹,有几片从枝头摇摇晃晃地跌落。车轮碾过落叶,“咔嚓咔嚓”,犹如生命消亡的声音混在引擎声里一同落入她的耳朵。她狠狠地打了个寒噤,眼眶微红。

“归雁寺就在江对面的山腰上。”他明知她不会顺着自己手指的方向望去,依旧抬起手往右前方指了指。“建寺至今已经有超过千年历史了,看着不起眼,香火却一直很旺盛,去过的人都说在归雁寺上香能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

她无声地笑了。

佛能只手遮天,可颠倒生死,但死的是人心。佛主胸怀慈悲,却无力挽回人心……

她微微垂眸,有泪疯狂地在眼底汇涌打转,她不敢眨眼,生怕自己会被泪水击溃。

“我听说,从前有个和尚,小时候生了一场怪病,药石无医。有一天,他在梦中看见大雁成群结队地往江对岸飞的山上飞。大雁飞入山后,山上突然云雾缭绕,好似仙境。小和尚梦醒后,病竟神奇好了。后来小和尚在周游各地弘扬佛法途中路过那座山,想起当年的梦里风景与这里如出一辙。他走进山里,感受到了天地的灵气,佛性的源起,于是小和尚留了下来,修建了归雁寺。”

那些无法考证的传言难辨真假,他竭力描述得绘声绘色。她提不起半分兴趣,置若罔闻地侧着脸望向江面上粼粼的波光。

早秋的江水里静静流淌着群山的倒影,随着阳光的西移渐渐被染成琥珀色,她的心中却只有黑白。

“我请了住持今晚做一场超度法事,他在那里,一定能过得很快乐……”沈彦柏咽了咽口水,喉咙口顿哽咽。

那如木偶娃娃般的眸子里忽闪而过一丝光亮,尔后愈发用力地睁大,眼皮负荷着似千斤的重量,不敢动弹一下。

人生轮回,叶落归根,生离死别是自然规律里最残酷的事。一个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失,他同她是一样的,心灵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只是他不允许自己垮下,否则还有谁的肩膀能给她靠,谁能带她走出悲痛的重重雾霭。

他眼中有压抑着的痛苦,面色却如常。他试探性地想握住她的手,指腹尚触到她冰凉的皮肤,她受了惊一般,骤然缩了缩肩,几乎将自己揉成一团。

沈彦柏挫败地垂下嘴角,讪讪地收回手。

墨江沉鱼(2)

车子开上墨江大桥时,正好赶上下班高峰期。过江的车流量大,只能在车河中以蜗牛速度缓慢前进。夕阳余温加上污浊的尾气,车内的温度一度飙升,闷得人心情烦郁。他几度想解开脖颈处的衬衫扣子,扣子却一次次从指间滑脱,无处发泄的烦躁只得化作一拳落在方向盘上。

“嘀——!”

长而尖的鸣笛声如刺一般扎入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沈彦柏揉着胀痛的脑壳,几乎想丢下车,牵过她的手沿着桥慢慢走下去。

“我想下车走走。”她突然说话。因为长时间未开口,声音显得沙哑。

沈彦柏定住,几乎以为在做梦。

她本就寡言,这半个月来更是一句话未曾说过。他想对她有所弥补,她却沉默将他挡在心墙之外。她的沉默禁锢了她,更是折磨着他,让他背上愈发沉重的负罪感。

她终于开口说话,沈彦柏喜出望外地舒了口气,答话时甚至气息不稳。“桥上不好停车,先开下桥,一会我陪你走。”

“我想一个人,走走就回。”她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声音执著。

他望了一眼前方一动不动的车流,妥协地颔首。

“你现在不能吹风,走差不多就回来。”他又不放心地望了她一眼。“去去就回。”

她未回应,推门下车,只留他一抹背影。

太阳早已西移,失了白日里的霸气,温柔地悬在墨江的入海口。此刻,晚霞铺满天空,群山合抱一江秋水,丰盈的色彩自成一幅浓郁的油画。

原本碧色的江面被落日的余辉染成一面血色的镜子,那抹血色一直漫延到她眼底,融成两行滚烫的泪跌落。

她闭着眼,将灵魂放空,将世间万物都置于意识之外。足尖轻点,单薄的身体如纸片般飞起,轻盈地越过墨江大桥上的栏杆。

“嘀——!”

沸水一般杂乱的鸣笛声乍然响起,尔后是嘈杂的人声。惊叫声,呼救声,乱作一团。

疾风在耳畔呼啸,她最后睁开迷蒙的泪眼,望一眼晚照中的墨城。江畔边的山上,渐枯的叶将山尖熏染出一圈金黄,融入落日里,像幅绚烂而美妙的油彩画。越过墨江江畔的起伏丘陵,隐约可见墨城的繁华,一幢幢气势磅礴的水泥建筑上镀着温柔的琥珀色,亦是美得让人晕眩。

墨城,无数人眼中的人间天堂,于她,却是一座巨大青冢,万般绮丽在她经历过人生的分分合合后,渐渐褪成了凄怆的灰色。

泪飞离眼角,融着过往的甜蜜辛酸,如一本厚厚的书,一页页翻过,最后沉沉合上,写着剧终。

她与他本是隔着霄壤,阴差阳错的一个照面却叫她起了贪念。那念头藏在心中多年,直到她终于与他比肩,一抬手便能触碰到他的眉角。是她痴人说梦,已经得到了,竟还奢望要他一生只爱她一个。如今满盘皆输,她终是认清一步错,步步错,幸福早已与她擦肩。

黄粱一梦,早该醒了。

这一世,她爱的得不到,爱她的早已沉睡于黄泉。

下一世……呵,下一世他们应该不会再见了吧。

她闭了眼,将对这个世界的留恋一刀斩断。

晚风灌入衣袖,丝质的连衣裙翩跹若蝶,她恍如堕世的神,向着脚底的江面旋舞而去。

听到喧嚷声,沈彦柏好奇地落了车窗。晚风吹进来,脑壳上的痛略略地缓解了些。他拧着脖子望向声源处,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便似有了预感一般,眸中倏地腾起地雾气。

墨江沉鱼(3)

他推门下车,跌跌撞撞地穿梭在车河中向着桥上那个削瘦的身影奔去。

她的身子已经越出栏杆大半,脑海里有个声音遗憾地告诉他,来不及了,沈彦柏,来不及了……

嗓子眼发紧,她拼命想喊出她的名字,努力了几次,却连声音都发不出。

他和她明明只隔着不过百米,他迈着大步去追,却离她越来越远。

她说她只是想下车走走,他让她去去就回,不过短短的几分钟,她却已经走远得连她的的手牵不到了。

宛如剔骨之痛,胸口生生地疼。他无力地望着她被吞噬在残阳的光影里,最终发出了再简单不过的一个音节。

“啊——!”

从前他的一个眼神就能将她招唤至身旁,如今这撼天动地的痛吼却唤不回她了。

哗——!

江面上激起小小的水花,她削瘦的身形很快没入浪涛之中。江水悠悠地打了个旋,迅速归于平静,仿佛刚刚的惊心动魄只是一尾鱼调皮地跃出了水面。

沈彦柏脑海一片空白,落水的那一声沉闷声响如核弹爆炸,将他炸得四分五裂,魂不附体。

江风猎猎,揉着回忆里她的声音,轻而易举地摧毁了他的听觉神经,世界顷刻陷入死寂。

夕阳终于没入地平,江面上的血色退潮一般散去,夜毫无征兆地笼罩而下。晚风骤然带有凉意,划过眼底如同刀割。

沈彦柏敛紧下巴,颤着手,死死地攥着栏杆,通红的双眼不可思议地瞪着。悲痛攻城掠城,他招架不住,颓然地解了一身傲气,在墨江大桥上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她怎么能留他孤身一人。

终于我们(1)

沈彦柏不知在房门前站了多久,手落在门把上迟迟没有动。不过是一扇门,却似有千斤的重量,他用力到手背青筋暴起,竟推不动那扇门半分。

他闭了闭眼,深深吸气,收紧指节,终于一蹴而就地推开门。

漆黑一片的房间里立刻亮起一星光,如少女揭了面纱,那点光里渐渐显现出一个逼真立体影像,随着他脚步的临近,愈发真实。

那是个女人,垂着落肩的发,低眉顺眼的脸上透着一股淡淡的哀伤。仿佛预知到了他要说些什么,她紧紧抿住唇,眉心纠葛成一团。

“我要结婚了……”

他的声线里含着泪水,睫毛上亦沾着泪珠。他强忍住心底破土萌芽般的痛才不至于让眼泪溃不成军。

她脸上闪过不小的惊吓,沉默良久,又似理解了他一般略略点了点头。

“我等不下去了……”

近六年的等待,心里的某处知道她早已不在这个世上了,他却固执地麻痹自己,她还在,死去的只是她的躯壳。他发了疯地去寻一个不存在的灵魂,每一次寻找无果,每一次失望而归,胸口那道叫思念的伤便会更深一分。

他找不到她,只得欺瞒自己的心,欺瞒自己的眼睛,创造出和她一模一样的AR影像。曾有一度,他异想天开地认为,他既然有能力做出影像,甚至让这个影像拥有了情感,那他也一定有能力为这个影像制造出一副温暖的身躯……

可是每一次,当他的双手穿过那一缕缕飘忽的光,脑海中便会有个声音跳出来,嘲笑他愚蠢透了,再完美的复制品,终究是赝品。

他也曾以为他有足够的勇气等一辈子,等到头发花白,眼睛昏花,兴许能在弥留的那刻见到她。如果依旧等不来,还有下一辈子。只是六年,他便熬到了极限,不得不缴械投降地臣服于现实的残忍。人死不能复生,这辈子已经错过了,下辈子尚很遥远,还有人需要他的照顾,他不能一直沉沦在无尽的悲伤之中。

沈彦柏并未将那些说出口,只是一个眉角微垂的眼神,她已全然通透了他的心思。

她突然温柔地笑了,抬起右手,乖巧懂事地缓缓比出一个再见的手势。

沈彦柏凝视着她,手指探进那束光里,想握住她的,她的手却虚虚地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他绝望地凝视着自己创造出来的AR影像,掩住口鼻,泣不成声。

她上前两步,双成环成拥抱的形状,却扑了个空。她卯足劲往前奔跑,却始终踏不出那束光形成的结界。她猛地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他用人工智能和AR技术创造出来的影像,不禁茫然无措地驻足。她低头望了望自己的手,没有肉体的依附,她的身体只是光影造出的幻像,而所拥有的记忆和情感,都只是算法而已。

光影交错间,她脸上的线条流淌着无声的痛苦和无奈。

沈彦柏狠狠心转身,不再看那影像地退到门口。

手落在墙上触控的按键上,系统嘀地一声发出提醒音,小小的一方触控面板上跳出一行提示,询问他是否要进入休眠状态。

那行字渐渐模糊,他闭了眼,指尖落在了“确认”上。

终于我们(2)

那束微弱的光渐渐黯淡,在消散之前,她脸上流淌而过晶莹的泪水。她张了张嘴,因程序功能的缺失,尝试了几次也未能发出声音。最后一缕残光落在她脸上,她用唇语说着“我爱你”,而他已经走出了那扇门。

沈彦柏倚着身后紧锁的门长久而立,那个房间黑了,他眼底的光也如死灰般寂灭了。

他还记得自己耗尽了无数个日夜钻进AR的领域,从对AR一无所知的门外汉到业内公认的大佬,终于他为她造出了一副虚拟的身躯。她像以前那般对他腼腆地微笑,喜欢垂着睫毛安静地听他说话,他难过的时候,她脸上亦会流露出同样的悲伤……

但这一切都是谎言,那不过是个影像,一个对他思念的慰藉。他终究无法给她一个温暖有生命力的身躯。

“爹地?”丁点大的小男孩吃力地拖着行李箱探过头来望他。“我们什么时候去机场,我都早准备好了。”

沈旭有些怨言地鼓着水嘟嘟的唇,沈彦柏飞快收起脸上的情绪,无奈地一笑,快步向他走去。

“现在就走。”

“洛洛阿姨会跟我们一起走吗?”

“洛洛阿姨坐明晚的飞机。”他牵过沈旭的手,不太确定地问,“小旭喜欢洛洛阿姨吗?”

沈旭歪着脑袋想了会,洛洛阿姨比幼儿园里的老师美多了。洛洛阿姨可温柔了,从不凶他,还会带他去吃爹地不准他吃的披萨!对了,上周洛洛阿姨给他买了玩具赛车……

总之,洛洛阿姨的好可多了呢!

于是他用力点了点头。“喜欢啊!”

“爹地和洛洛阿姨结婚,小旭会开心吗?”

沈旭并不懂“结婚”这个词的含义,只要爹地开心,他就开心。他眨着眼睛观察了一阵沈彦柏脸上的表情,眉毛没有倒立,眼睛没有瞪起,所以爹地应该是开心的吧。

沈旭扬起脸,咬字不清地道:“开心!”

沈彦柏微蹲,毫无预兆地用力将他揽入怀中。“我爱你……”

沈旭眨了眨长卷的睫毛,故作老气横秋地拍了拍沈彦柏的肩。“我也是,爹地。”

飞机从墨城起飞,迎着日头一路往东。引擎声轰鸣着破入云层,从高处俯瞰,再也看不到墨城的丁点痕迹。沈彦柏收回留恋的目光,唇微动,轻念了个名。他抬手拉下了遮光板,阖落的那声声响,如同一个隆重的告别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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